栾恩杰谈嫦娥月图 国人应尊重航天人四年的成果

栾恩杰

孙家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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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这里是中国政府网在线访谈。11月2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为我们揭开了“中国第一幅月图”。在第一时间，图像通过新华社传到了世界各地。这幅月图的完成和公布，标志着中国首次月球探测工程取得圆满成功。今天，我们将演播室设在国防科工委月球探测工程中心，一起来回味那个中国人圆梦的过程以及那些激动人心的时刻。

　　我先来介绍一下接受本次访谈的嘉宾，国防科工委副主任陈求发、绕月探测工程总指挥栾恩杰、绕月探测工程总设计师孙家栋、国防科工委月球探测工程中心主任胡浩。

　　在访谈室的左侧放置着第一幅月面图像。在我的右手边放着一个我们以为的“地球仪”，它其实是月球仪，在它的上面坑比较多，还有就是海比较多，比如莫斯科海、危海等。请几位嘉宾介绍一下坑和海在月球上是怎么区别和定义出来的？它的名字是怎么命名的？为什么是蓝色的？

　　[国防科工委月球探测工程中心主任 胡浩]：我介绍一下，我们放着的月球仪表示月球的形貌，但是它不是用我们的月球探测卫星照下来的，是其他国家卫星图片做的月球仪。国际上有一个命名机构，对月球上的特殊位置进行命名。月球就是这样，坑坑洼洼，大块洼地就命名为海。现在我们国家拍摄的图片还不足以覆盖月球全表面，所以还没有拿出我们国家月球形貌的图。我们自己的卫星现在工作状态很好，相信不久也会拿出我们国家自己的月球全图，做出我们自己图片的月球仪。相信月球上将有更多的地方会用我们国家所熟悉的一些名称来命名。

　　[主持人]：月球有南北极吗？

　　[胡浩]：月球也有南北极，月球和地球很像，它的轴基本上和地球的轴是一致的。

　　[主持人]：月球到底是什么颜色？

　　[胡浩]：月球的颜色，比较真实的就是我们这张图片的颜色（发布的第一幅月面图像），因为我们这张图片是真实的，所以大家对于月球的想象就参考我们这张图片，我认为这张图片是更真实的。

　　[主持人]：网民注意到温家宝总理在“嫦娥一号”卫星第一张月面图片发布仪式上的讲话中提到了四点希望和要求。请问：国防科工委将如何组织落实好总理的讲话？“四点要求”对探月工程的后续工作有着怎样的指导意义？

　　[国防科工委副主任 陈求发]：一期工程取得了圆满成功，得到了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和全国人民的高度评价，这对我们是极大的鼓舞和鞭策，航天工程是高风险的事业，今天的成功为我们后续的工作奠定了基础，总理对我们整个研制队伍和相关部门提出“争取早日实现探月工程后续目标”的要求，体现了中央领导对探月工程的重视和期待。因此，我们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要认识到后续任务的紧迫性和艰巨性，要树立科学求实、严慎细实的工作作风，要从零做起，扎实工作，要尽快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二期工程的科研工作和管理工作中去。

　　落实总理指示的措施，有这样几条。一是组织嫦娥工程队伍认真学习领会总理的指示精神，要使队伍的精神状态，从成功的喜悦，迅速转到后续工作中去；二是结合实际工作做好计划安排，组织好工程后续的管理，确保卫星在寿命期内稳定运行；三是要组织好全国的科学家，全面分析探测数据，做好科学研究工作，争取出更多科研成果；四是要尽快做好二期的立项和先期技术攻关工作。要认真总结一期的成功经验，进一步加强筹划和组织管理，要在技术上有新的突破，在管理上有新的创新，确保二期工程目标的成功实现。这四条措施，栾总指挥和孙总设计师都在抓紧时间落实。

　　[主持人]：中国在实施载人航天工程后，又实现了首次探月活动，在航天领域不断取得突破。如何评价目前中国的航天实力以及在世界航天中的地位？

　　[陈求发]：中国航天自从1970年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取得成功以来，在航天和空间科学研究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成为国际航天领域不可忽视的一支重要力量。中国是发展中国家，目前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国航天的发展始终坚持独立自主，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原则，坚持和平利用太空的原则，不搞太空竞赛。中国航天仍处于成长期，在工业基础、技术基础和技术实力上，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与发达国家比还有一定的差距，需要全社会包括国际社会对中国航天给予更多的关心和支持。

　　[主持人]：目前，世界航天强国将外太空军事技术作为重大的突破方向，力求实现太空武器化。请问，中国在这方面有何计划？中国的绕月探测工程是否有军事目的？

　　[陈求发]外空武器化的威胁，应该引起国际社会的重视。外空武器化严重影响对外空的和平利用，我们主张国际社会应尽快采取有效措施。早在2002年，中、俄等国就提出了题为《关于未来防止在外空部署武器、对外空物体使用或威胁使用武力国际法律文书要点》的工作文件。此后，中俄又多次提交系列专题补充文件。中方希望能就此达成一项新的外空法律文书。

　　中方重视防止外空军备竞赛问题主要基于以下4点原因：首先，外层空间是人类的共同财富；其次，防止外空武器化和外空军备竞赛的任务日益紧迫；第三，在外空部署武器将会产生一系列严重的消极后果；第四，现有的外空国际法律文件有局限性。中国坚定不移地走和平发展道路，一贯主张外层空间是全人类的共同财富，支持和平利用外层空间的各种活动，积极探索和利用外层空间，努力为人类和平与发展事业做贡献。关于绕月探测工程是否具有军事目的，我国一贯反对太空军事化，此次绕月探测工程也没有任何军事目的，星上也没有搭载任何军事设备。

　　栾恩杰：我们这个月图是17000余人奋斗了4年拿到的 希望国人尊重

　　[主持人]：近日个别网友传言“嫦娥”首幅月图抄袭美国，大家对比了一下美国2005年发布的图和我们发布的图。

　　[绕月探测工程总指挥 栾恩杰]：不知道哪一位网友说是假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这个图是17000余人奋斗了4年拿到的，我希望国人，正直的国人尊重我们的劳动，尊重中国人的成果。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这是我的第一个感受。第二，我向国人负责任的说，这幅图确实是我们工程上拿到的第一张图。特别是这张图的右边，那是我们中国历史上头一次获得月面的第一个条带的第一轨图，我们保留在合成图的右面。当我们看到这个图的时候，我们想到中国千年的梦想。拿到第一张图的时候，全体参研参试人员全都落泪了。

　　第三，有人说这个图和别人的不一样，这就跟照相一样，如果张三照的是母亲，李四照的是姐姐，这就不是一张图。因为本体是一个月球。如果说美国人反复多次得到这张图，那这句话就是对我们的表扬：我们的第一张图就是和美国的一样。第四，有人说有差异，其中一个点、两个点，我认为这要进行研究，数据拿下来，数据变成图有一个反演过程，我们关键不是看看图。我们科学家应该从我们获得的数据里得到更深刻的认识、更深刻的理解，对月球深刻的探索，这些成果我是非常感兴趣的。

　　最后，我们的工作刚刚开始，可能我们的图还有一些和别人不完全一样的，那有这种现象也是正常的，我们还要继续努力。

　　[绕月探测工程总设计师 孙家栋]：我自己感觉，这种问题不值得一驳。我们的卫星产品，从它上天以前，我们所有资料都已经公布了，星上确确实实是有这一台相机，这台相机是西安光机所一位老同志带领很多同事制造的。上天以后，我们的卫星轨道是完全公开的，围绕月球旋转起来以后，这幅图象什么时间的轨道照下来的，这是有实际科学数据的。正如栾恩杰总指挥所讲的，这幅图象具体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都是一清二楚的。这是从物证和数据证明，这是无可争辩的事情。

　　[主持人]：也就是说这幅图的意义是中国人第一眼的第一幅图，背后有许许多多的人付出努力，大家在看到这幅图以后留下了欣喜的眼泪。我代表网友为背后付出这么多的工作人员表示我们的敬意。

　　[栾恩杰]：中国探月用了三年左右的时间，再加上论证时间有两年左右。如果从国家航天局发布中国航天白皮书开始，把深空探测以及探月工程这句话作为切入点算起，到现在有7年的时间。在这7年的时间里，国家航天局的同志们在一起，共同研究论证探索这项工程。所以2004年，总理的批复可以说是在充分论证的基础上做出的。工程的实施从2004年到现在有3年多的时间。我们这个工程可以说是在党中央、国务院的亲切关怀下开展的，整个过程，使我们每一位参加的同志亲切感受到党中央、国务院对工程的关怀。

　　1月23日，大年初二，总理圈阅了工程的立项。要求整个工程按照高标准、高效率、高质量的完成任务，这“三高”是工程所有人员遵循的宗旨。并且，在工程开展到关键时候，总理又做出批示，要求加强基础工作，攻破关键技术，强化过程控制，做到质量第一。我们把这些要求作为工程的总要求提出来，还提出了工程的总目标，叫确保首发成功。这里包含的意义就是首发就得搞成，我们把这个作为整个工程的军令状，260多个单位17000余人参加的工程，按总理这四项基本要求来实施的。

　　这个工程得到全国各方面的支持，更重要的是全体研制人员，他们认真负责，抱着一个信念，以成功报效祖国，振兴中国航天，为祖国争光。所以试验队的同志，他们在出发前在国旗下签了字，等到实验靶场的时候正好赶上国庆节，在升旗的时候，他们又站在国旗下向祖国宣了誓，决心要圆满完成任务。这样一个好的团队，加上工程指挥系统，比如孙家栋副部长，都是老同志，有这么多指挥果断、技艺精湛的老同志在把关，一些年轻同志都走上了领导岗位，特别是三四十岁的担任主任设计师来担负这个工程。

　　而且是全国大协作的一个过程，有很多省区市帮助我们，最突出的是北京、上海、新疆、山东、云南等地，我在这里请网友转达我们对这些省区市政府在嫦娥工程里所做的关爱、支持，表示感谢。还有很多部委，比如发改委、财政部、科技部，都在国防科工委统一协调下来完成。国家有一个工程领导小组，进行大的决策。有这样一个领导体系，有全国的大协作。作为任何一个重大的工程，有党中央、国务院的坚强领导，有各方面的帮助，有团队的努力，这是确保成功的四个基本条件。

　　绕月一期工程投资14亿 中国尚无载人登月计划

　　[主持人]：中国是否有载人登月的计划？预计什么时候把人送上月球？

　　[陈求发]：中国目前的探月计划是无人月球探测，分为“绕”、“落”、“回”三个阶段，计划于2020年前完成。目前已经完成了绕月探测工程嫦娥一号卫星和发射任务，二期工程正在立项阶段。目前，中国尚无载人登月计划。

　　[主持人]：请介绍一下目前中国政府对航天事业经费总投入大概是多少？在国际上处于什么位置？

　　[陈求发]：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根本任务是发展经济造福于人民。中国航天事业的发展，始终坚持服从和服务于国家整体发展战略，满足国家需求，体现国家意志，保持长期稳定发展。与美国2007年民用航天预算相比，中国的年投入不到其1/10。中国航天事业的投入，在总规模及国民经济中所占比重均很小，随着综合国力日益增强、经济不断发展，中国将根据情况适当提高对航天事业发展的经费投入。本次绕月探测工程首次飞行任务资金为14亿人民币，据我了解，日本的月亮女神投资高达4.8亿美元，是中国投入的2.5倍以上。

　　[主持人]：请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个工程的背景情况。

　　[胡浩]：1990年代初，科学家提出开展月球探测的设想。1998年，国防科工委着手开始规划论证。2000年，政府发表中国的航天白皮书，正式将开展以月球探测为起步的深空探测活动作为航天技术发展的一个方向。2002年10月，朱镕基总理指示要抓紧探月工程的论证工作。2003年2月，国防科工委召开月球探测工程筹备动员会，正式启动嫦娥工程前期工作。2003年9月，中央专委原则同意工程立项。2004年1月，国务院批复工程立项，国防科工委牵头开始组织实施。

　　[主持人]：有网民问：中国是如何在短短不到四年的时间就组织和实现了这次绕月探测？其中遇到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栾恩杰]：一是有一个好的环境。党和国家领导亲切关怀，高度关注。国务院领导到工程研制一线视察指导，看望研制人员，在工程开始之时和关键阶段对研制工作多次做出重要批示，为工程的正确实施指明了方向，极大地鼓舞和激励了研制人员。全国各方面，全国人民对工程给予了热情的支持。

　　二是有一个完善高效的组织体系。由国防科工委牵头，由国家有关部门领导组成的工程领导小组，抓工程实施的全局、重大阶段和重大问题的决策，有力地保证了工程协调稳步推进。工程两总紧紧抓住工程实施的总体方案，总体质量、关键进度，及时协调解决关键问题，保证了研制工作的顺利开展。国防科工委专门成立月球探测工程中心，全力承担工程实施的组织、协调、管理工作。各研制单位按程序规范、系统协调，分级负责的原则，逐级抓研制和建设工作。

　　三是尊重科学规律，按系统工程方法组织工程实施，紧紧抓住大系统协调、关键技术攻关、研制建设质量三大关键，避免了反复，保证了质量和进度。四是全体参研参试人员深感责任重大、使命光荣，他们勤奋工作，付出了艰辛的劳动，体现了优良的作风和令人钦佩的敬业精神。

　　五是中国航天事业50年的不断发展，建立了较为完善的科研生产体系，积累了丰富的航天工程经验，为月球探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六是最大的困难在于缺少经验，缺少可以作为设计依据的基础研究资料，或者掌握的资料不具体、不完整。

　　[主持人]：我们能看到的困难我们都能克服，但是我们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就是对未知的困难？

　　[孙家栋]：我们没去过月球，但是世界上别人去过，别人去过的经验我们也在努力借鉴，能想到的尽量来想。但是反过来讲，别人的经验，我们统计了一下，失败的概率是48%，这对我们的压力是非常大的。为什么产生这么多的失败？它失败的原因到底都是什么？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这些问题，我们几个人经常在一起交换意见。归根结底就是自己没去过，别人的经验可以学习一些，关键还是自己努力研究和攻关。

　　[主持人]：我们网友非常关心，现在“嫦娥一号”在那儿好不好？未来运行一年时间当中，面临的挑战和风险会是什么样？

　　[孙家栋]：工程发射成功并拿到了数据，证明设计是正确的，工程是成功的，实现了工程的目标。但是，科学目标的实现，还有赖于卫星和整个系统的正常工作。风险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卫星及星上设备运行的可靠性。由于卫星有效载荷和一些系统都是新产品，质量的稳定性和可靠性要经受1年的考验；

　　二是空间环境因素的影响。我们对月球周围的空间环境掌握的还不充分，太阳活动的规律性和突然性并存，空间环境比地球卫星要恶劣。空间辐射和高能粒子都可能对星上设备、仪器产生干扰或破坏。以上两个因素，直接影响卫星能否保证可靠运行，也决定了我们能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拿到科学探测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