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夷陵交通副局长自杀调查:家人疑其被逼死

　　交通局长离奇自尽案

　　2006年9月14日凌晨，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交通局副局长吕传军在其老家——夷陵区梅子垭村附近的山上开枪自杀。此前，吕传军正在接受宜昌有关部门的“询问”。

　　如今，吕传军已死去数月，但当地政府对其问题仍无一个正式的结论。

　　最新进展

　　家人认为吕是被逼死的

　　2007年1月1日上午10时，记者再次拨打了吕传军弟弟吕传佩的电话，但对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据湖北当地的一位知情人介绍，自从媒体报道其兄自杀消息后，深居梅子垭村的吕传佩颇感压力，经常关掉手机，断绝与外界的一切往来。

　　“其家人对调查组和持枪搜索吕家的行为很不满，认为吕传军是被逼死的。”这位知情人说，吕传军自杀后，吕传佩与家人认为当时“陪同”吕传军回来取材料的有关人员，竟然让其在众目睽睽下逃走，并随后离奇自杀，应该承担相关责任。吕的家人曾四处找有关部门讨说法，但最终未得到一个满意答复。

　　随后，记者搜寻了湖北当地各大报纸和新闻网站，但都没有一个关于吕传军案的最终定论。湖北当地媒体一位负责人称，吕传军饮弹自尽的消息发布后，有关部门已经给湖北所有媒体下达“死命令”——不准继续追踪报道吕传军的新闻。

　　悬疑待解

　　“五能局长”自尽疑云

　　这究竟是一个腐败分子的畏罪自杀，还是一个耿直官员的性格悲剧？在“五能”局长离奇死亡数月后的今天，坊间仍流传着五大疑问。

　　[悬疑一] 吕为何回家取证据？

　　在接受谈话之初，吕传军的态度是“火爆”的，但当晚突然大变，竟主动声称愿交出家中的一份重要材料。他的态度为何大变，回家的目的何在？

　　有人猜测，吕自知逃脱不了干系，孝顺的他准备最后见一次父母。还有人称，吕回家是为了销毁关键证据，保全“同党”，甚至是有关高官，然后取出事先存放的枪支借机逃跑。

　　而另外一名熟悉内情的人则称，当时陪同工作人员的言行可能有意或无意地刺激了吕传军，逼其走上了绝路。

　　[悬疑二] 吕是替人背黑锅？

　　在与执法人员发生冲突后，吕既然已经逃脱，为何要在外自杀？如果早已想了结生命，为何不在家中？

　　吕传军的家人曾分析，吕有可能在出逃后，见到了上面领导或者通了电话，对方给其施了压。吕不得已选择了永远“沉默”。

　　而吕传军的一位朋友则介绍，吕生性耿直，常年为了下属与员工，做了许多有违个性的事情，高傲的他身心倍受煎熬，最终内心崩溃，以极端的方式结束生命，以表达对世事的不满。

　　[悬疑三] 单位为何顶风送葬？

　　吕传军自杀后，宜昌市夷陵区交通局为其举行了隆重的遗体告别仪式。该局为何会为一名可能有问题的自杀官员举行隆重的葬礼？有人猜想：第一，这可能是对他牺牲自己、掩护群体的“英勇”行为的一种发自内心的悲痛。第二，如果第一点猜想是正确的话，那么这场隆重的葬礼还具有展示“团结”，向调查人员示威，以及激励“后死者”学习他的榜样的功能。

　　而当地一名知情人则称，吕传军的家人对于有关部门搜查其家深表不满，该局有关领导是为了平息吕的家人的愤怒，才特意隆重送葬。

　　[悬疑四] 案情为何不公开？

　　案件已经发生100多天，为何有关部门仍未向社会公布调查情况呢？当地一官员称，官员自杀一直被视为丑闻，家丑当然不能外扬，其中也包括案情进展等。

　　“估计案子还牵涉了许多上层领导，才忙着捂盖子的。”当地一名记者猜测。

　　此案的非同寻常之处在于，吕传军生前的良好声誉和他的悲惨下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他的同事们“顶风”为他大办葬礼是那么理直气壮，而民间也有一股声浪在为他鸣冤叫屈。在种种说法莫衷一是的时候，有关部门沉默不言难以服众。假如吕传军是一个蒙冤被屈的好官，那么组织上有必要、也有义务为他作出澄清或者说明，如果眼看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说法污损着他的清名，既是对死者的不敬，也是对一个干部政治声誉的不负责任。

　　[悬疑五] 反腐部门有责任？

　　“他们应该承担责任的！”吕传佩说，在反腐部门工作人员的眼皮下，吕传军竟拿出了枪，还外逃成功，最终却又离奇死亡。对于吕的死亡，反腐部门是否应当承担责任呢？

　　有人称，贪官自杀，无异于打反腐部门“一记耳光”。其理由是： 一、查办案件时有可能无意泄密。现在的腐败案件大多是串案、窝案、案中案，盘根错节，“关系网”复杂，难保密。

　　二、执法障碍让贪官自杀有机可乘。一些贪官们抓住机会钻法律空子，在腐败问题没有完全暴露时就选择一死了之，以保住家人或某个团伙的利益。

　　三、反腐工作效率低下，贻误“战机”，给贪官足够自杀时机。

　　四、办案麻痹大意。贪官被抓后大多已处于绝望的境地，如果办案者不密切关注这些贪官心理动态，不加紧看护，不及时加强思想引导，自杀事件难免发生。

　　记者追击

　　他倒在官场潜规则下

　　在从湖南出发前，我已在网络上看到了有关吕传军的报道，但整个事情却充满了悬疑。吕传军到底是否行贿或受贿？为何要选择自杀？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带着疑问去采访

　　我从各种渠道得到的消息，都认为吕传军是一名有污点的贪官，是畏罪自杀，或者是自知死罪难逃，从而想把线索掐断，保护更多的既得利益者。

　　对此，有分析人士认为，针对腐败官员“畏罪自杀”的现象，有关部门应该改变反腐败策略，司法介入不应该以公安机关的自杀定性报告为终止，而应该对自杀了却的“问题干部”一查到底，给公众一个交代。因为政府部门的权威声音缺失，必然导致小道消息四处蔓延。这样的“避讳”，不仅伤害了公众正常的知情权，而且对死者及其家人也是一种伤害——如果这些官员并不是因为经济问题自尽的，相关部门及时公布他们的死因，正可以为他们正名。否则，对自杀原因的欲说还休，势必令其家人生活在各种狐疑的目光中。

　　挖出个“五能局长”

　　带着一系列问题，我于2006年10月20日上午9时许抵达宜昌。当时整个城市沐浴在暖阳中，夷陵区梅子垭村橘香四溢。一个宁静的普通小山村，却因吕传军的自杀成为全国关注的焦点。

　　初次见到吕家破旧的老屋，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位副局长的住所。身有残疾的吕传军弟弟吕传佩面对记者时，言谈举止间流露出一种朴素与热情。通过他的回忆，一个工作勤勤恳恳、热爱亲友又对家人管教甚严的好干部形象，逐渐在我的脑海中清晰起来。而在采访吕传军生前的同事、朋友时，大家都盛赞其能力强、讲义气，一个“五能”局长逐渐浮出水面。

　　背后的群体悲哀

　　为何一个“能吃苦、能严管下属及亲属、能喝酒、能争取资金、能修路”的局长，最后选择了自杀？通过调查，我发现吕是一个悲剧人物，但并不仅仅是其个人悲剧，更是一个社会悲剧。吕传军想要办点事情都要进行“打点”，而孤傲的个性却让其内心倍受煎熬，最终，他倒在了官场“潜规则”下。吕传军是中国广大基层领导干部中的一员，他的背后是一个群体的悲哀，甚至是整个社会的悲哀。

　　在对吕传军自杀事件进行历时半月的深入调查后，我终于写出了稿件。2006年10月29日，《一个交通局长的自杀调查》在本报头版头条刊发，顿时引起广泛关注，此稿先后被人民网、新浪、搜狐、腾讯、网易以及全国数百家报纸转载。 （34201）

　　相关点击

　　官员自杀事件

　　★2006年1月22日，重庆市大足县人事局副局长李福多在家中自杀。24日，大足县委宣传部公布了李福多自杀的原因：在农村的哥哥多次向他要钱替母治病，李福多由于经济拮据无法如愿，最后选择了自杀的方式来了结。

　　★2006年，浙江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史久武、河北唐山市国土资源局开平分局副局长赵俊文先后自杀。

　　★2005年1月26日，河南省新郑市市委副书记、市长白虎林在办公室自缢死亡。人们猜测：白自感仕途漫长，工作压力大，加上身体有病，最终使其选择自杀。但当地政府一直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2003年8月，江西省上饶市市委书记余小平在家中自杀，轰动一时。一年后，江西省纪委的通报称，余小平“道德品质败坏，生活作风糜烂，最终自绝于党和人民”。

　　★其他影响较大的还有：吉林市副市长王伟、黑龙江省检察长徐发、河南省地税局长谢应权、山东省公安厅副厅长万国忠等自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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